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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六章 安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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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敌袭!抽刀!”

  一声嘹亮威吓从赵思敏的身后传出,伴随着齐刷刷的长刀出鞘声,三千从西域远赴京城,再从京城往西北而去的轻装游骑,瞬间将呈一条直线的阵型拉开,横立于一排,严阵以待地看着正前方的那股气势汹汹地黄沙。

  李坏好似没有听到这一声,也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,缓缓抽出长刀,通体雪白的‘快雪’,在这满是黄褐的沙场之中,异常显眼,单手提刀,左手抓紧缰绳,此刻的李坏与无论是江南时,还是在淮南之时都不大相同。

  赵思敏轻轻扯下脸上的那道黑纱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眼神恍惚了一阵,说道:“淮南道八千小刀骑,这里八百,那西域那边就是白羽轻骑了吧?李坏,你李家还真是大手笔,杀我一个赵思敏,都能如此大动干戈,最让我没想到的是,你李坏居然都能单刀匹马地从江南冲到关隘来,李家还真是忠心耿耿啊。”

  身后的夏朝脸色已经有些隐隐发青,看了眼正前方瞧着风尘仆仆,却是丝毫速度都不见的黄沙之中的那一把把明晃晃的短刀,双目有些失神,八百不多,可对于同样是轻骑来说,小刀骑就不少了,干裂的嘴唇上,开始流出几道鲜血,身下出自西域的大马,此刻随着震动的大地,开始显得焦躁不安,紧了紧手中的大刀,夏朝开始平复不安的情绪,“夏将军不如跟着靳先生继续走着如何?本王这里便不用夏将军操心了。”没有转身的赵思敏接着说出一句。

  夏朝瞬间脸色有些涨红,刀背猛地拍向大腿处,一声脆响便传了出来,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纹丝不动,爽朗地说道:“末将既然领了军令,便自当护送王爷入西域, 末将从军快三十载,连当上一军主将的时候,都仅仅是一句口头传话,连一张诰书封令都没有,何况那军令盖着的还是末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印,王爷放心,末将若是违抗了这道军令,那末将也是力有不从,并不是违君之意,小刀骑又何妨,难道我西域边军还能矮他三分不成?”

  赵思敏轻笑道:“哈哈,夏将军可想起来了,丢在中原的,到底是什么了?”

  夏朝哈哈一笑:“管不得了,丢下便丢下吧,总好过什么都没能丢下得好,王爷,末将斗胆也想问问王爷,靳先生所说的王爷丢下的,又是什么呢?”

  赵思敏单手伸出,指向身下马蹄已经开始不断晃动着的李坏,笑道:“当年父王入京,割舍了一切事务,只求于京中立足,大炎的王爷当中,也就我晋王一脉,做了几十年的晋王之位,手里却连一个小伍都没有,今日却能实实在在地握着三千游骑,尽管是皇爷爷开了御口,但总归也是实打实地做成了一个王爷,李坏,你有小刀骑,我也有西域游骑,可敢出刀?”

  端坐于马背上,单手持刀的李坏没有说话,直到身后的那道震荡的马蹄声开始偏离,身下的那匹白马,马蹄离地,开始一步一步地走着,明明身后有那一大片震耳欲聋的马蹄声,却好像都没有这匹白马来的清晰,落地,再落地。

  缓慢的节奏开始变得紧凑,然后便是加速,再加速。

  马背上的李坏咧开嘴唇,目光从正前方的那名黑衣麻布的光头老人,向后望去看向赵思敏,再往后望向已经拉开阵型的三千西域游骑,随后再重新回落到那名黑衣老人身上,刀尖微转,手上的光华,疯狂流转。

  “冲锋!”

  身后紧接着便传出一声震撼的嘶吼声,瞬间将漫天的黄沙和马蹄声压了下去。

  “冲锋!”

  大坑之中,黑衣老人右拳紧握,身形瞬间爆射出去,才在砂砾之中的脚步,一小朵通体黝黑的莲花,绽放其中,龙卷四起,袭上迎面而来的那道在这一片黄褐的大地上,唯一的一处雪白,瞧着就面容恐怖的苍老脸上,笑容狰狞,“李坏,我不杀你,你也不杀他如何?”

  长刀上的雪白光华迅速扩大,一点点黑丝在攀上那抹雪白之时,迅速消融,化为黑气,相反于老人的狰容,李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,“你修半辈子佛道,就能抚平太世?刘怀河,报国寺可有真佛?”

  京城外的刘怀河,江南来的李坏,刀拳瞬间砸在一起。

  八百小刀骑于身后,霎时间一分为二,绕过那道巨大的沙坑,直面冲向已经抽刀立身的三千游骑,当头的一名短刀轻骑,一马当先的冲入阵列之中,紧随其后的另一名轻骑,单手高举着短刀,直指夏朝。

  手握大刀的夏朝,此刻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兴奋,爽朗地笑道:“来得好,听闻战场有小刀,世间无轻骑,我夏家孤人今日得以一见,不枉此行,给我杀!”

  砂砾涌动,这片方圆百里只剩下黄沙的大道上,两军对垒,两人鏖战。

  赵思敏轻声呢喃道:“大场面,方寸之地,果真不如这大好天下。”

  ......................

  缓缓跟在身侧的赵贤,脸上带着苦闷,刚刚李廷的那句石破天惊的话,早就将他惊得不知道说些什么,只能闷闷地跟着李廷,反观李廷却一脸的怡然自得,仿佛那一句话出口,丝毫没有什么不对的,倒像是理所应当一般,连赵贤这位时常单枪匹马出走京城和蜀地的蜀王,都有些佩服,看了眼李廷的背影,赵贤突然觉得,好像京城里面,也没什么是自己这叔公不能说,和不能做的了。

  有些失神的赵贤,没有提防李廷的突然止步,直到一声轻声的咳嗽,赵贤才瞬间收住脚步,在离着李廷身侧不到几寸的距离,稳住身形。

  李廷侧头看向耷拉着脑袋的赵贤,笑话道:“不是说你早就登上了一品境界,怎么连我这老头子的收身止步都感觉不到,难道是我刚才那句话让你真有些心动了?这倒是好说,你把你手底下那些蜀兵拉出来,本王再往南边扔个一两万的,如何?”

  赵贤连忙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,面色发苦地说道:“叔公别再捉弄我了,我也就练了几年武,在叔公面前,怎么敢胡乱显摆,还有啊,叔公,您可千万别再说这话了,不然将来我那个哥哥登上帝位,我那蜀地真的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的。”

  李廷看着赵贤这副凄惨的模样,哈哈大笑着,话锋一转,道:“你今日送楠楠入京,城外方才的那个响动,可有看过了?”

  说到这里,赵贤立马恢复成与李坏相见时的那副偏偏模样,说道:“见过了,动静倒是不小,就是时间有些短,没看清是什么人。”

  李廷接着问道:“那你给我说说,用你们武道之人的说法,那两人是个什么境界?”

  赵贤老老实实地回答道:“叔公先前说我入了一品境界,可我这一品境界,说实话,若是方才城外那两人出手,我这一身花架子撑死不过几个来回。”

  “那小坏呢?”

  赵贤笑了笑,摇了摇头,没有说话,其意思不言而喻,连他这一品境的高手都不值一提,更何况那个才入二品的李坏了。

  李廷再次动身,缓缓朝着前方走着,身侧的赵贤紧随其后,“城外如何?”

  “一处大坑,一道刀痕,一条手臂。”

  “哈哈!”

  .....................

  西域,城内不断地传出阵阵哀嚎声,凄厉无比,大队大队穿着镣铐的官绅,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城中走了出来,面色苍白,眼神涣散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而跟在这些官绅身后的,却是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西域百姓,对比起看着像是认命的官绅,百姓的反应却异常平静,可以说是麻木,嘴里的哀嚎和嘶声的喊叫,早已没有一丁点的感情,只剩下习惯。

  在这条蜿蜒曲折不断从城中涌出的人流两旁,一个个手握长枪长刀的兵士,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,似乎对这些厉嚎惨叫充耳不闻,可若是仔细看去,却偏偏能从眼神之中的那点微弱光芒,看出一点不忍和怜悯。

  城外,一名身穿官袍,年近五十的男人,双手放在胸前,这位昨夜还在都护府上与都护大人把酒言欢的男人,此时的手上,竟然也带着一副锈迹斑斑的镣铐,目光失神地看着城门口的那处惨相,而在他的身后三丈远的距离上,一名身穿白色貂皮大氅的女子,目光平静地看着城墙上的那处城楼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女子的身前,同样穿着一身大氅的年迈老人,面无表情,连眼神都看不出一点情感,就这么目不斜视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。

  一声声咒骂和惨嚎,还有祈求,不断的传来,随后便是一声声闷响。

  男人叹了口气,带着镣铐的双脚,缓缓走向那名老人,直到几步的距离,才开口说道:“陈先生,何至于此啊?”声音带着茫然,困惑,还有愤怒。

  正是从鬼门关而来的陈士,没有回头,没有说话,依旧是静静地看着人群处。

  等了半晌都没有等来回话的男人,低着头,朝着陈士看着的那处人群中走去,镣铐一下一下地拖在干硬的地面上,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,在城外的土地上,不断地回响着。

  直到走到一半,男人却猛然回头,侧身用肩头撞开身旁的两名甲士,举起带着镣铐的双手,指向陈士,双眼睁大,涨红的脸色上,带着铁青,愤怒地喝出一句恶毒至极的话。

  “陈士,你不得好死!你枉做读书人,西域十万百姓在世一天,你陈士就永不安宁一日,哈哈哈!”

  一道破空声瞬间响起,那名面容清秀的女子,此刻的手里紧紧攥住一把小巧的轻弩,弩上原本紧绷的弩弦,微微来回动荡着,而那支应当出现在弩上的小箭,此刻已经扎入男人的脚下,只剩下一个箭尾,露出地面。

  男人看着这一支小箭,没有半点惊惧,哈哈笑着转身,接着走向人群,可嘴里却在不断地说着:“不得好死,不得好死啊!”

  左南书缓缓走向陈士,咬着牙便要开口,陈士却挥了挥手,将左南书已经提到嗓子眼,即将吐出来的话,瞬间挥了回去。

  而射出那一箭的陈宝儿,同样是紧紧咬着银牙,白皙的手背上,青筋浮现,很是不甘地哼了一声,便朝着远处的空旷处走去,陈士笑眯眯地看着陈宝儿的背影,笑道:“去哪儿?”

  陈宝儿头也没回,直到走近那处空旷之地,语气很是赌气地说道:“不痛快!”

  说完便举起手中的轻弩,对象一览无遗的大道上。

  陈士没再说话,转头接着看向那处已经是刑场的人群之中。

  “咻!”耳畔传来一声破空声,接着又是一道,接连不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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