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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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多以前, 正正是她回到侯府的第九个月,半年多的努力下,赵月娴终于对她的目光没有那么敌视, 有时在其他府的小姐妹间的小聚, 也愿意带上她。卞氏也终于因为她被赵月娴接受,而慢慢肯对她多关注起来。

那会有个王府的小郡主,自幼便与赵月娴不对付, 不管出席什么聚会,总是喜欢出言侮辱、伤害赵月娴。

那次贵女间的诗茶会, 赵月娴把长翎也带上。

那个小郡主听说荣阳侯府好端端地多个常年养病在外的“二姑娘”, 又听闻不少荣阳侯和端木氏的事情。

找着机会,那郡主便朝赵月娴阴阳怪气起来:“听说你跟赵二姑娘是同一年生,怎么这么蹊跷啊, 本郡主瞧你生得狐媚相, 根本没一点像出身京城卞家夫人侯夫人嘛,该不会来路不明那个其实是你?”

小郡主这话一下子侮辱两人,一则是说赵长翎身份来路不明,二则是讥讽赵月娴,说她长得“不像”侯夫人, 有可能是侯爷在外偷腥的外室生的。

下人将茶水端来,那小郡主更是装作“不小心”推赵月娴的婢女一下,把那婢女推得撞倒热烫的茶水,直往赵月娴身上去。

千钧一发之际, 赵长翎伸手拉赵月娴一把,继而那滚烫的茶便浇她手肘一下,烫得她留道赫赫入目的红痕。

长翎更是耍泼倒过来诬陷那郡主一大笔银子,又逼得小郡主不得不低声下气跟赵月娴道歉, 这才让人离去。

长翎以为那次以后,赵月娴会越发将她当亲姐妹看,侯府的爹娘也会更容易接受她一些。

隔天,赵长翎手肘处的伤口发脓,人浑身高热起来。她怕赵月娴内疚,所以不敢在府里叫大夫,只敢让缕衣出去帮她抓药偷偷地煎。

赵月娴跑来,说她心情不好,让她陪同到郊外散心,只她们二人。

长翎本拒,但见她真的连丫鬟都不带就偷走出府,不放心所以就挣扎着起来,装若无其事陪同她去。

结果二人来到城外,赵月娴看见赵长翎追上,负气地往山林深处跑。

她一直发狂地跑,长翎一个劲在后担心地追。

而就在追逐的过程中,长翎不知怎地,一个不慎失足就坠进河中,赵月娴早已跑得不见影踪。

她在急湍的河里挣扎着、扑腾着,是那么地绝望。

后来河水翻腾着把她冲击到峡谷的位置,她隐隐约约看见岸上有人,她下意识求救。

但那人由始至终站在岸上,一点要下河救她的意思都没有。

当时长翎以为那人可能也不懂水性,只是费力地搬根粗树枝,似乎是用这个救她,可那人大概是比较笨拙吧,树枝好几次没有递到她跟前来,反倒是差点将她打击进河底。

那时候求生的意志颇盛,就这么根乱霍霍简直像跟她作对似的树枝,竟然也能被她一把抓握住,继而顺着树枝扒拉回岸上。

她扒拉至岸边正要对那个救她的人答谢,没到那人却突然惊慌起来,一块大石头朝她砸过来,砸破她的额角,加之本身身体就不适,她整个人极度晕乎。

那一刻她的双眸涨得通红,垂死的关头,她并不愿意就这么屈服。

那一刻的她还活着回去,可是她悟,她不是回去继续讨好她的侯爷爹和侯夫人娘,在侯府当她有名无实的“侯府二姑娘”。

而是好好地经营宋阿爹阿娘给她留下的茶庄,活着回去,替阿爹阿娘报完恩,也过些时日,等阿爹阿娘在东昭国顺利安顿好一切,没有危险,她就卖掉庄子,离开侯府去东昭和她的阿爹阿娘团聚。

就是这么个强烈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,她竟然逆着水流成功抓住那人的手。

“救救我”她竭力在水流声中喊出一句,十指指尖紧得泛红地揪住那人的手。

那一刻,她晕乎间看见那人怀里有一支蝴蝶状的簪子被拉扯得掉出来。

正正和赵月娴今日戴在头上的如出一辙,她打死都不会忘记。

而下一刻,这双手的主人毅然一点点掰掉她的手。

在她的惊呼声中,绝望像水流一般覆面席卷而来,而她已经被冲下去。

其实现在来,那天又怎么会跑到那个地方,赵月娴突然就不见,然后又恰好在那个地方,有那块绊倒她的大石头呢。

说不定这一切说不定

赵长翎躲在被子中,一双粉拳握又松,她,再不会当那个笨蛋。

·

翌日到万顺朝上朝的时间,东昭皇一声不吭地带上黑压压的卫队伫立在朝殿门前,他则微笑地踩着缠万缕金绣龙朝靴走到万顺帝旁坐下。

万顺帝看着他通身的派头,内心纵然有多么屈辱,都不得不表面无恙地同他示好。

再看东昭皇身上的龙衣龙袍,皆是纯赤金绞菱纱织成的金线绣成,又都是与万顺帝的龙袍一样,是沿袭前朝大昭的式样。

本来东昭与万顺就是大昭一分为二下来的,许多文化传承都是同一脉,又因东昭国本来就比万顺富庶,东昭皇一切的用度都是在万顺国找不出来的,就连皇帝身上的龙袍看上去,都反衬得万顺帝是东施效颦,是照猫画虎。

“大家勿慌,”东昭帝笑道:“朕今天只是旁听,不会提意见,你们尽可像往日一样畅所欲言就好。”

万顺帝眉头几不可闻地蹙蹙。

朝堂如常行进起来。

今天六皇子也罕见地穿冕袍,拄着一根拐杖站在人群中。

赵济青脸色颇差地不时看过去,心里乱成一团。

侯府名下的庄子被套走,相邻的产业也陆续相继被人从幕后用相同的方式套走,不用说就知道一定又是与他这个好女婿有关系。

他欠下朝廷的债务越滚越多,一旦朝廷发现,而他无力填补这个坑,届时,他一定会被罢职查爵的。

赵长翎一个人坐在朝殿旁边的小室喝茶,等闵天澈。

本来今天闵天澈出来时不愿带她,可他一拒绝,她就立马搬出他将她珠子转送赵月娴的事,闵天澈被她烦得不耐,只得把她带着。

万顺帝有好几次开口论事的时候,东昭帝都状似自呓般轻轻提过,偏偏,他的自呓一般的话又难以真的让人忽视。

他笑着拍拍大腿道:“你们聊,你们继续,朕只是觉得万顺弹丸之地,压根使不得那样大的治理方针。”

朝臣们无奈,只得又转话题,挑一些不泄露机密的,与他国国君听也无奈的话题来说。

“东昭陛下,他国的朝堂,请您暂先回避好吗?这是大国范的君主,最基本的礼貌,是个初考政事的小童都知道的事情,请陛下就不要让当小辈的去提醒,行吗。”

这时人群中,有一清冽低沉的男声响起,众臣目光紧之投过去,却道是那残废的六皇子。

朝臣们纷纷低头垂脸,殿堂上安静得连蚊蝇飞过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
万顺帝皱起眉头正要给六皇子说话,那方东昭帝就突然大笑起来。

“哈哈哈,侄孙果不愧来过我东昭生活过两年,尽然学到我大国的骨气劲和风范。”

“不过,你这话说得不大对。”东昭帝笑道:“朕不是要厚着脸皮窃窥你朝政事,而是有一事关乎到朕,朕今天不得不来提一下。”

“既如此,就请陛下说完,就离开吧。”

东昭帝面对六皇子的冷言,也不怒,反倒称赏道:“不亏是我东昭朝前宰相嫡女的儿子,好,今日来,朕主要是有些关于故人的事,开口说句公道话。”

“贤侄啊,你这万顺朝的后位都空虚多时,别怪叔叔多事插嘴,你啊,该立一位皇后吧?”东昭帝突然转头去对万顺帝道。

“这”万顺帝未料他会如此直接,“叔叔说得是。”

“阿瑜这孩子,朕自幼看着长大,无论是品性还是德行都是极佳的,她一个堂堂东昭国宰相的女儿,嫁到万顺来,也实在委屈她,朕认为,你该立她为后。”

东昭帝此话说得未免过于好笑。

楚氏阿瑜当年是以东昭逃犯之女的身份逃来万顺国的,若然不是万顺帝仁慈,豁免她的罪行并且将她收进后宫,如今大概早已因触犯入境罪被捆于高台乱箭射杀。

万顺虽然表面上臣服于东昭,但这几十年来为防备从东昭过来的细作,一直都暗地里要求一旦发现有未得牌令偷偷过境的人,直接捆处于极刑。

当时楚贵妃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,随遭遇东昭人四处缉捕的父亲偷偷入境,幸好万顺帝惜才,留下其父性命不止,还好生地款待父女。

只是,谁知那东昭帝阴狠,竟然在其父未出逃之前,就把一种慢性的毒药掺和在他的饭食里,在逃到万顺安顿不到十来天,楚贵妃之父就毒发身亡。

明明是杀父的仇人,如今却假惺惺地跑来,说要来帮故人说句公道话,要求万顺帝立她为后?

“此事,侄儿会考虑的,多谢叔叔关心。”万顺帝脸色晦暗不明。

早朝在极度抑压的氛围下散。

朝臣陆续步出朝堂。

赵济青在步下台阶的时候,一抹丽影突然闯进,挡住他下行的视线。

“长翎!你!身为一个后宅妇人,竟然敢到前殿来,这!这成何体统!”赵济青晃一下回神来,怒训道。

赵长翎今日的目光格外死寂,死寂得让人不禁起丝丝缕缕的瘆意。

只见她眼皮微掀一下,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,笑得眼底映不进笑意道:“爹,该时候把欠的银子,结一下。”

赵济青本来就为银两的事在烦恼,偏生又闯出个催债人,便对长翎口气越发恶劣起来:“银子银子银子!你只会对自己亲爹谈银子,有哪个闺秀贵女能像你这样庸俗?真是丢尽我侯府的脸!”

“欠债还钱,本就天经地义,长翎不懂,叫人还债怎么就成庸俗?难不成爹高贵得,饭都不用吃?爹身上吃的穿的用的,就不是庸俗的银子换的?当初长翎冒着性命危险,爹说过什么,还记得吗?”

赵长翎突然往前大步,气势竟逼得赵济青往后一退。

当初宫宴上,哀求人救下赵月娴的是他,亲口承认亏欠赵长翎的是他,人情债难还,难不成折换成银钱债,他还不愿意还?脸皮再厚的人也不敢这么说。

赵济青自知理亏,理智回来后,气焰就突然低下一大截,只唯唯诺诺讨好道:“长翎爹不是这个意思嗯钱不是不给是爹现在真的比较困难,你能不能”

他已经从石阶上摔下去,跌坐在阶级上,抬头碰上赵长翎噙着冷霜的眼神,陡然有些讶异。

这个女儿,从未对他表现过这般冰冷的模样。

赵长翎讪讪:“没钱,您就不会找贵嫔娘娘要吗?据长翎所知,贵嫔娘娘如今在宫中,可风光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  恢复每天一更,中午更新啦~~等我多存点稿子,八月份每个周末双天来个万字更新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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