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第37章

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
朝退的臣子陆陆续续聚拢在附近, 并且手指指点起来。

当初在宫宴上那会,荣阳侯府的二姑娘,当今六皇子妃如何在舞姬惹恼东昭帝之际勇敢地站了出来, 是有目共睹的事。

为此长翎便被私下冠上了“巾帼勇士”的美名, 大家没有因为她在宫宴上的出格而将她套进迂腐的眼光诋毁她,反倒将“巾帼勇士”的美名传扬至了宫外,就因为那天她救下了不少臣子家中的姑娘。

所以现下即便赵济青摔坐在地, 而身为女儿的赵长翎高高地站着,也并没有人出言说她的不是。

“爹,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的。”赵长翎突然提高了音量, “那天是您说,只要能在东昭陛下面前跳好一曲舞,解了大姐姐的困, 您会把欠下的这些银子给我, 但那么多天过去了,您一文钱都没给过。”

“女儿不是贪财,这些银子是女儿的医药钱啊!在府里,您嘱咐娘要将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紧着大姐姐,那也就算了, 女儿患病要看病的银子,您一文钱都不给,现在的这个数目,是女儿在外欠下的医药钱, 爹准备什么时候给女儿呀?”

长翎故意揉眼睛道。

四旁哗然。

“你你别胡说八道!你一日日的,精神头好的很,哪里像个患病的模样??”越来越多人对赵济青指点,他慌了起来道。

“爹这么说, 真是没有良心哪,当初若不想要女儿,生下来直接掐死就是了,何必像个阿猫阿狗一般地放任我活在世间?是要让女儿看看清楚爹的心到底有多偏吗?如今女儿站着,您跪着算什么,是想让大家都直斥女儿不孝吗?”

长翎那么一指,赵济青被摔疼了腿也不得不铁青着脸挣扎站起,怒指道:“你!你!!你!!!”

“爹还想说女儿含血喷人,根本身子就无碍是么?”赵长翎装可怜道:“身子是不是康健,是不是无碍,找个太医来一诊脉就得知了,女儿干嘛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诓爹的钱?”

“好!是你说要把脉的,你可别怪我狠,一切是你逼的!”赵济青被气得差点吐血,既然事情已经被赵长翎闹开,他干脆破罐子破摔,忍着被摔疼的腿,环视四周人群,从中请出了一个平日关系尚算友好的太医。

“郝太医,不得不请您出来,让您见笑了,我侯府出了此等不要脸的女儿,今日倘若不是她太顽劣,我也不能在此让大家笑话,但这种时候,为了不让大家对我侯府有所误会,决定请您来诊脉以示真相!”

“然后”他咬牙切齿,指向赵长翎的方向道:“我荣阳侯府自此与此等谎话连篇索银无度的女儿,再也没有关系!!”

这话就相当于,要同赵长翎断绝父女关系了。

长翎眼含轻蔑,暗自嗤笑了他一番。

被他抓来的郝太医捋着胡子语重深长地规劝道:“侯爷,这凡事不能走绝啊,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,得饶人处且饶人,况且那是您亲女啊!”

赵济青闻言不喜:“你意思是本侯亏待那丫头了??本侯这些年供她吃穿,冒着压力给她”给她养父养母冒死弄来出境的令牌,他何时亏待她了?

“如此,老夫就给六皇子妃诊诊脉吧”老太医捋着胡子走过去。

赵长翎自然大方就扬出手腕。

皓腕上覆着薄纱,郝太医越诊眉间皱褶越深。

赵济青不许众人散开,就是要在众人中还自己一个清誉,不然下去那些人四下传开,侯府以及贵嫔都会深受影响的。

“郝太医,如何了?诊出结果不妨大胆说,侯府就当没有这等自损名誉的姑娘!”赵济青追问道。

郝太医摇了摇头,叹息道:“皇子妃身子骨孱弱,先天不足,血气不畅,看来年幼时定然是服用过极昂贵的药物,才可将身子骨养至如此,也实在是难为了。如今看来虽说相比幼时好上一些,但身子骨还是较为孱弱,应多养情志,悉心照料才是,皇子妃勿要为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伤了情志啊。”

到最后,那郝太医竟然还同情起赵长翎来,话里话外无不替她抱不平,还宽慰她,让她万物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。

长翎这时才笑开:“谢谢郝太医,我会的。”是啊,她才不会,为了他们这些人伤心呢,年幼的时候,她宋家的阿爹阿娘为了挽回她这个药罐子的命,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,这些赵济青何曾知道过呢?他是给了她生,可给了她命的,却是别人,不是他啊

如今,她只想让赵月娴为她两年多以前谋害她的行为付出沉重代价而已。

在众人的责骂声中,赵济青傻了眼。

“不可能!郝太医你是不是和她事先合好的?”

郝太医被他气得一甩袖,“依皇子妃的脉象看,服用的药物欠下这般巨债的确是有可能的。既然侯爷不相信,何必”

郝太医话没说完,人群中就有个人冲过去兜头揍了赵济青一拳,把他揍得目眩耳鸣。

赵济青是堂堂带兵练武之人,能把他打得栽倒在地的,这朝堂中,恐怕就只有当朝比起赵济青更有话语权的卞大将军,卞健明。

卞健明就是长翎她娘,卞氏的兄长,当今统领左卫军,为统领右卫军的赵济青的顶头上司,龙虎大将军。

长翎刚被接回侯府那会,这位当大将军的舅舅是来侯府见过她,还给了她好多礼物,十分疼爱她的。

只是,看着她的眼神,却多是饱含了歉疚和无奈的。

当时他每每来看她,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:“长翎,倘若你爹不好,尽可以到将军府找舅舅,舅舅一定为你出头,记住了吗?”

当时长翎以为这个舅舅是在开玩笑的,加之那会儿她一心想着要讨好府中的人,又怎么可能说她爹的坏话?后来她失足消失在侯府大半年,回来后听闻龙虎大将军频频出战,也就不怎么能看得见他了,没想到今儿竟然能在这看见他。

“赵济青!记不记得当初你答应过什么??现在竟然告诉本将,连女儿的身子如何都不知道?”

被人连名带姓地喊是件极其丢脸的事,尤其是,还在当着众位文武臣的面。可那些观众,是他自己留住的,如今脸丢到家,也是他咎由自取。

“本将如今算是了解了,长翎这些年在你们赵家是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,可这孩子竟然一次都没同我说过!”

说到这里,卞健明又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襟,抡起拳头,一下又一下地朝赵济青的脸上抡去,直到赵济青的脸肿得辨认不清。

可是,却并没有人敢去劝阻。

龙虎大将军,那是当朝除却丞相外,在皇上面前最有话语权的人,而且,荣阳侯是他的妹婿,此桩算是家务事,旁人插手不得。

“若本将早知会这样,当初就直接将长翎接来将军府,就不用受你们些人这般磋磨!!”

卞健明痛心疾首地深吸口气,抡起拳头又想往死里揍。

本来赵长翎脸上冰冷冷的,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,听了她亲舅这话反而眼眶一热。

这时,四周突然静了下来。

原来,六皇子闵天澈,拄着拐杖,一瘸一拐地正往这里来。

六皇子殿下于永安坊道剁杀三名东昭卫兵的事,虽然在场的人没有亲眼闻见,但那日那三个发着恶臭的箱子从东昭皇的恒和宫被抬出来,许多宫人都看见了。

世间总没不透风的墙,尤其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传播得更是快。

于是,现下所有人目光一致看着那个残废的六皇子,拐着脚往这儿来,脸上都露了怯色,双腿软着不禁想要后退。

而那个瘸腿的疯子,脸上冷冷的,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吃力,偏偏他瘸拐着走起路来却并不显得狼狈,反倒为他鬼畜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残暴。

“是,怎么了?”他语气悠然,拄着拐杖道。

全场没人敢回答他的话。

卞健明回京时间虽短,但也听闻了六殿下痴迷赵月娴的事,只得暗叫一声倒霉,松开揪起赵济青衣襟的手,让他落了下来。

不料六殿下只是慢悠悠地拄杖来到赵长翎跟前,垂着眼睫看她,又长又浓的鸦睫掩盖了他眸中的眼神,让人猜不透他想什么。

他轻轻抽走长翎手里的欠条。

“就为个收不回的钱,值得红了眼?”他话里头不屑道。

就在众人无措之际,赵长翎回以身边这人一瞪,眼眶益发红得要落泪似的,忿忿道:“殿下想来是要护着您心上人她爹吧?我找他要回欠的钱,他没钱,我就让他找他有钱的女儿要去啊,殿下您若想替他说话,长翎也是那句: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!我并无措!”

闵天澈微勾的笑容玩味起来:“他有钱的女儿?不是你吗?”

赵长翎继续瞪他一眼后,转过头去再不想说话了,两腮鼓鼓胀胀的。

闵天澈成功气到赵长翎,心情大好地握紧她的欠条,往前走去。

“岳丈大人,小婿知道,您没钱了。”闵天澈笑笑地在他面前扬出赵长翎向他追债的欠单。

赵济青脸上肿得不成人形,摸着腮边愤怒,把他搞得沦落至此的人,难道不是他吗?

“本宫的皇子妃说,您的另外一个女儿有钱,那好,本宫允许您,三天之内陆续将欠本宫的钱全还了,还不了让您另外的女儿来赎您如何?您猜她来不来赎?”

闵天澈说完,单手拄拐,单手抽出了龙虎大将军腰里的刀,挑起了赵济青垂落鬓前的发,阴戚戚地笑。

赵济青心里大骇。
sitema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