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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木兰辞(四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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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是付三娘在宜春楼的第三个年头。为什么取名叫三娘,是因为父亲答应过她:等她干满这勾当三个年头便来接她。

  听徐妈妈说,咱们镇子终于出了一个状元。付三娘在心里默默期望着能是位姓付的状元。据说今晚县令老爷要在宜春院摆席为状元大人接风。

  三娘特意好好的收拾了一下。徐妈妈本来是不准备让她去献舞的,她的舞跳的不好,除了长的好看其他啥也不会。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,宴席的头舞换上了付三娘的牌子。

  付三娘欢欢喜喜的拿出了仅有的金丝头面。幻想着在舞台上被父亲风风光光接走的场面。

  宜春院的姐妹们指不定该怎么羡慕嫉妒恨呢。

  临上台,三娘悄悄在席面上找自己父亲。环视了一周却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  她拉住了徐妈妈,问:“哪位是状元郎?”

  “那白衣公子不就是?”徐妈妈指着县令老爷旁边一油腻胖公子。付三娘忽然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塌了。

  接下来的头舞,付三娘不知道自己到底跳成了啥样,只知道下场时候一片嘘声。

  徐妈妈将她接下来的节目都换给了玉溪,还狠狠地骂了她一顿。“是你自己拼死拼活求来的机缘,如今倒是让我下不来台。你若是不想干了,自己去后厨找个差事做,别砸了姐妹们的招牌。”

  “徐妈妈,我错了,我错了,求求你,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
  “也不是不行。”徐妈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少年,对她说:“瞧见没,那是军营的官爷,伺候好了以后才有饭碗端。”

  付三娘抹干了自己脸上的泪,强打起笑容来,款款向少年走去。

  “军爷心里可是有心事?不如和奴家说说?”军爷自顾自的喝着酒,一言不发。三娘知道这是徐妈妈给她最后的机会了,她不能再惹妈妈不开心。

  “军爷别一个人喝闷酒啊,奴家陪您喝。”军爷直勾勾的盯着她,这眼神付三娘再熟悉不过了。

  想着怎么着也得先半推半就一下,可此时哪知军爷又开口了:“你说这男子可能喜欢男子吗?”

  “啊?”付三娘没想到这位军爷还有这种爱好。可一想到不用做那种勾当,心忽然又好像定了下来。

  “算了,你叫什么?”

  “付三娘。军爷可是喜欢上了男子?”付三娘掩嘴一笑。

  军爷好像被抓到把柄一样,磕磕巴巴的说道:“也不是,就,就他与他姐姐长的太像。”

  付三娘觉得这位军爷很有意思:“日夜相处之下就喜欢上了?”

  军爷:“不说了不说了,喝酒喝酒。”

  打那日起,那位军爷便常来光顾付三娘的生意。每次来就只和她说说话,也不干啥别的。可从来也不提自己叫什么,付三娘明白,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。也正是因为她不知道他的名字,身份地位以及人际关系,他也才敢把自己的苦闷跟她说说。

  在倾听这件事上,付三娘一直做得都很优秀。

  直到那日,她自己也不小心喝多了。酒香浓厚,那日二人便都喝高兴了。

  军爷一手搭在付三娘的肩上:“我,强六,堂堂副都尉,你说我怎么落了个断袖之癖呢?”

  “军爷当真这般喜欢你那兄弟?”强六一口饮了手中的女儿香。

  付三娘眼眸低垂:“军爷,断袖算什么,这世上求女儿去卖淫的人都有,您那点事又算什么?”

  “这天下哪有这等禽兽。”

  付三娘笑了笑:“我不就是我爹求我来的。他学着人家上京赶考,说要盘缠,需要打点人情的银两。三十两便将我卖了。”

  强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的女子。

  “军爷也不必同情我,这世道能有几个女子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?”

  强六有些心疼这女子,自己也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。从小家里就没人管他,更不要说像镇里哪些小孩一样识字读书。每每见自己的伙伴到了饭点有人叫他们吃饭时,他都好生羡慕。因为只要他回到家,只有一个喝醉酒的父亲等他照顾。

  付三娘那种希望得到家人温暖的感觉太熟悉了。

  “要不,我替你赎身吧?离开这,好好重新开始。”付三娘一愣,这是第二个要替她赎身的男子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她害怕自己又是空欢喜一场。

  “爷可是认真的?”

  “赎了身可得好好安分的过日子…唔。”不等强六说完,付三娘附了过去,将剩下的话一块咽进了肚子里。

  强六推开了付三娘,狼狈的夺门而出。而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过。

  半夜。

  徐妈妈吩咐伙计抓紧着收拾残桌,一回头发现二楼呆呆的坐着个痴人。

  “三娘,你这是怎么了?”徐妈妈左右检查了一番:“莫不是那当兵的欺负你了?”

  “妈妈,我想赎身。”付三娘这样对徐妈妈说道。

  “傻丫头,你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吗?”

  付三娘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清净。“我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。”

  “别傻了,你这身份出去哪儿还有安分日子过?”

  ……

  强六都想起来了,那女鬼正是宜春楼的头牌付三娘,而自己也不是什么人类,只是战场上留下的一丝执念。

  此时窗外紫光越发的亮堂了,钟灵儿又捻了几个口诀,悬在空中的紫灵塔又打开了一层。迅速的布下数十道吸灵阵,随后又施了一道影符遮住自己施法的痕迹。做完一切,钟灵儿躲到了草垛后面。

  “破——”瞬间,迷雾消散开来。付三娘感应到有人破了自己的幻境,暗道一声不好。抓住了强六的手就要往外逃。

  刚要出破屋而出,一道白光便将他俩围住了。两人重重的摔在地上。一道白光冲他们而来,付三娘下意识的扑在了强六的身上,白光在付三娘的背上开出了耀眼的火光。

  付三娘痛苦的弓起了身子,嘴里还不停地呻吟着。强六回过神来,注意到付三娘背后的火光,心里似乎漏掉了什么。

  不,不可以。付三娘不能这么死掉!

  “不是说来了好多修士,你都逃掉了吗?”强六哆哆嗦嗦的把付三娘扶了起来。

  他又想起花木兰说的话,忽然就明白了,付三娘为了追他离断桥太远了!如果是平常指不定还能有一线逃跑的希望。

  “军爷,安安分分的生活真难,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。”

  “不,不是的。只要你赎了身,赎了身就能过安分日子了。”

  强六抱着痛苦的大喊。他还没有替她赎身,她还没有过过一天安分的日子。

  付三娘凄凄一笑:“我试过了。”说完,付三娘的魂体出现了无数的龟裂缝隙。

  “断桥,我们去断桥,去了那你就有救了。”

  花木兰和柳月白寻着强六的声音来到了破屋。只见一个巨大的白色灵阵包住了整个小破屋。

  “这就是你们说的手段?”花木兰冷冷问道。

  柳月白不解的问道:“这吸灵阵有何不妥?”

  “不论是活物还是妖邪,这吸灵阵都会吸收他们体内的力量,你们不觉得它太过于霸道了吗?如果有活人误入了怎么办?”

  “木兰仙君多虑了,我们专门挑了半夜来,怎么会有活人跑进去?”

  花木兰懒得再跟柳月白多费口舌,拔出英灵剑便要破除掉这吸灵大阵。一路过来就没有见到强六的影子,她有预感强六多半是误入到灵阵中去了。

  哪知柳月白一剑朝她刺来,打断了她的施法。

  “花木兰,你这是作甚。要是师尊知道你帮助邪祟,你的官职可就不保了”柳月白狠狠的威胁花木兰。

  “让开。”

  柳月白不为所动,她不相信花木兰会为了一个怨灵跟自己的同门师兄作对。

  花木兰举起英灵剑,直直的朝柳月白而去,没有任何的犹豫。柳月白没想到花木兰会真的刺过来,一个侧身翻挡住花木兰的第二剑。“你疯了,花木兰。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?”

  “我只求问心无愧。”

  就在二人胶着之时,吸灵阵突然,破了。一阵黑气将二人掀翻在地。那柳月白竟直接昏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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