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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章 惊天噩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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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时光如流水,匆匆不回头,当第一场大雪悄无声息的覆盖了京都九洲城时,冬天来了。

  天地间白茫茫连成了一片,晶莹的雪花大片的飞舞着、跳跃着,压弯了松柏的枝头,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冰雪苍茫,唯有点点梅花从这雪白一片中钻出娇艳欲滴的花苞,傲寒绽放,给这片纯白的天地添了些许的生动。

  蝶舞回到了洛神坊,哭求洛十娘收留她,她投奔前太子不成,险些因前太子叛乱一事受牵连,惊慌不已,发誓从今以后会安守本分,安心度日。毕竟是从小带大的姑娘,洛十娘也不忍她流落在外,受人欺凌,便答应了。

  就在九洲城的百姓们阖家欢乐的安度这个冬天时,边疆传来战报,南蛮举兵入侵了。瞬间,整个九洲城都笼罩在了战争的紧张和阴影中。每天都能听到传报兵从前线带回的战况进展,人人也都随着战况而提心吊胆,百姓们安稳的日子是多少奋勇的将士们冲上前线用生命换来的。

  边境线上两军遥遥相望,战事一触即发。凌霄与云峙骑着战马列阵军前,排兵布阵,军中弥漫着肃杀的氛围。凌霄看着敌军,敌不动我不动,严阵以待,适时的鼓舞士气,高声喊道:“将士们,不能让南蛮跨过我们的边境线,我们要一鼓作气,击退南蛮,守护我们的家乡,守护我们的亲人!待到春暖花开日,我同大家一起,凯旋而归!!”

  将士们的热情被凌霄的话鼓舞得高涨起来,纷纷露出了兴奋的神情,个个摩拳擦掌,准备大展拳脚,上阵厮杀,高声呐喊着:“杀!杀!杀!”

  突然,一支破云箭闪着火光冲天而起,撕喊声从对面传来,敌军发起进攻了。

  凌霄猛地拔出佩剑,向前一挥,高声喊道:“冲啊!!”

  霎时间,两军混战,一片鬼哭狼嚎。

  莫说是凌霄,单是云峙和冷枫都是一个顶十个的能征善战,在这刀枪无眼的战场上也毫不畏惧,英勇杀敌,没多久便浑身都是敌军的血,形同地狱前来索命的阎罗,吓得南蛮都稍有惧色,不敢贸然攻击他们三人。

  云峙与冷枫均翻身下马,同自己的将士们并肩作战,凭借日日相处的默契,战起来也是事半功倍,游刃有余。凌霄依然高骑于战马之上,统筹帷幄,调兵遣将,一切都有条不紊,尽在掌握。所有人都士气高昂,胸有成竹,要击败南蛮,保卫国土!

  突然,三支冷箭从斜后方向着凌霄射来,云峙看到大喊一声:“皇叔小心!”

  还没等凌霄反应过来,三支箭便插入了他的后背。凌霄身形一顿,一时不稳,便从马上翻了下来,他迅速的用手中的剑支撑住,单膝跪地,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。

  云峙大惊失色,撕喊了一声:“皇叔!”猛地挥刀砍死了眼前的几个敌兵,便向凌霄跑去。

  凌霄还没缓过劲,便看到眼前的敌兵们挥刀向他砍来,他咬牙举剑相抵,堪堪躲过两刀,胸前却还是挨了狠狠的一刀。幸亏云峙及时赶来,暂时消灭了凌霄身边的几个敌兵。

  云峙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,问道:“皇叔你怎么样?”

  凌霄擦了把嘴角的血迹,咧着嘴笑着说:“原来南蛮这些狗崽子也知道‘射人先射马,擒贼先擒王’的道理啊。”

  云峙都快急哭了,着急的说:“皇叔快别说笑了,我现在马上去喊军医,咱们退回军营去。”

  “不!”凌霄拽住云峙的胳膊,严肃的说道:“不能退!不能让南蛮觉得将帅倒了,他们会乘胜追击,如果现在退了,他们会破掉我们最后的防线。”

  “可是皇叔你现在需要治疗!”

  凌霄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坚定的说道:“我没事,南蛮的箭还伤不了我,别担心!你和冷枫继续带领将士们严防死守,一鼓作气拿下这一战!我给你们做后盾!”

  云峙看着凌霄坚毅的眼神,鼻子忍不住酸了,咬了咬牙,便翻身骑上了凌霄的战马,高举手中的刀,眼中含泪,高声呐喊着,奔腾着向敌军冲去。

  凌霄挣扎着站起身,手中的剑太软撑不住,他转身拿起了那面战旗,上面印着昆玉王爷的徽印。拄着战旗的旗杆,凌霄堪堪稳住了身形,喘着粗气,用最后一点力气高声呼喊着:“将士们!给我冲啊!”

  将士们回头看着此时的凌霄,血将铠甲染红,如地狱修罗般高举着战旗鼓舞军心,瞬间士气大振,更加奋勇了。

  天地间昏暗一片,黄土地被鲜血一层层的浸染覆盖,风吹过,发出凄厉的声音,此时的战场便是人间炼狱。

  洛十娘与柳莞心正围着火炉做些针线,闲来无事的聊着家常,便见绿荷推门而入,行礼说了句:“李伯来了。”

  柳莞心一愣,自清音死后,便没有再见过李伯了,不知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。

  请进李伯,只见他面有忧色的拱手行了一礼,对洛十娘说:“太子殿下命我来知会洛掌柜一声,王爷在战乱中遇袭,身负重伤。”

  洛十娘惊得手中的绣盘绣线掉了一地,微有颤抖的站起身,胆战心惊的问道:“王爷伤势如何?”

  “洛掌柜莫要心急,听战报并无生命之忧,陛下已下令让其尽快还朝休养了。”

  洛十娘一手按住胸口,一手撑着桌面,深深的喘息着,自我安慰道:“好,好,王爷没事!”

  柳莞心站起身扶住洛十娘,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,帮她安心。

  李伯说道:“太子殿下命我来告知一声,边疆战乱四起,想必洛掌柜也是日夜忧心的,现下知晓了王爷近况,也莫要太挂心了,也许王爷很快便会回来了。”

  洛十娘感激的点点头,此刻已说不出话来。柳莞心冲李伯点了点头说道:“多谢李伯特意跑一趟。”

  “姑娘客气,没什么事的话在下便告辞了。”李伯说完便转身出门,刚拉开房门,身形一顿,转头看向柳莞心,问道:“姑娘可有话要我带给太子殿下吗?”

  柳莞心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,最后抬起眼冲李伯笑了笑,轻轻摇了摇头。

  李伯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了。

  后来的日子里,洛十娘几乎是数着日子在等凌霄还朝,茶饭不思,夜不能寐。无论柳莞心如何劝说,她都吃不下多少饭食,被逼无奈了,也只是喝几口粥或者汤,整日里都是参茶和燕窝吊着精气神,柳莞心真怕王爷的伤势无大碍,洛十娘倒是先倒下了。

  皇上书房中,各位军机大臣们在热烈的商讨着边疆战事,已有月余未收到任何战报了,朝野上下都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。

  凌轩站在边疆地形图前剑眉紧锁,低头沉思,一双明眸布满了血丝,没了往日的精光神采,显得疲惫不堪。

  突然传报兵高举着战报从殿外冲进来,瞬间似点燃了殿内的气氛一般,人人都热切的关注着战报上的情况。

  凌霄微微颤抖着手展开了战报,只见白色的纸张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:昆玉王凌霄遇袭后身负重伤,仍坚持阵前杀敌,以一敌百,终伤势加重,药石无力,以身殉国。军中呈禀陛下恩准,四皇子云峙代将军一职,坚守阵地。

  寥寥数字,凌轩反反复复看了数遍,却仍不敢相信,只觉眼前一黑,有点晕眩,踉跄着快要站不稳时,九盛春赶忙冲上前扶住了凌轩,担忧的说道:“陛下,您小心身子啊!”瞥了一眼桌上的战报,也不禁大惊失色。

  凌轩微微闭上了眼,对传报兵说道:“现命四皇子云峙暂代远征大将军一职,必要击退南蛮,得胜归来!”

  “下官遵旨。”传报兵应道:“四殿下征求陛下意见,昆玉王爷的遗体该如何处置,是就地火化还是……”传报兵偷眼瞄了眼皇上,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让皇上悲中生怒,一气之下宰了自己。一般来说,战场牺牲的将领们为了方便都是就地火化,等战事结束再由战友们将他们的遗物带回老家,家人给立个衣冠冢以寄哀思,可这次牺牲的毕竟是王爷,还是要问皇上的意思。

  “派人送回京都,皇陵安葬。”凌轩依旧闭着眼,沉痛的说道。他努力想要站起身,想要继续研究战事图,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边疆的战事,唯有平息战乱,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才不辜负凌霄的牺牲。凌轩摇摇晃晃挣扎着站起,却感觉胸口一阵闷痛,瞬间一口鲜血喷出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意识。

  一旁的九盛春惊叫道:“陛下,陛下!来人啊!传御医……”殿内一片慌乱。

  鲜血喷洒在战报上,与朱砂融为一体,那样的刺目,那样的惨烈,那样的动人心魄。

  又下雪了,冬日里的雪总是纷纷扬扬的从不停歇。柳莞心站在院中,仰头看着飘落的雪花,若有所思。

  芊儿带着云峙身边的福庆从前院穿过九折桥匆匆赶来,柳莞心看到福庆时微微一愣,遂问道:“四殿下回来了?王爷回来了?”

  福庆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柳莞心,说道:“姑娘,我想见见洛掌柜。”

  “哦,好!你随我来!”

  柳莞心将福庆带到了洛十娘的暖阁中,一推开门,只见洛十娘迎风站在窗口望向远方,一身白绸的衣裙,与窗外的雪景融为了一体,她好似要化身雪之精灵,随风而去。

  洛十娘听到响动,转身看向来人。福庆走到洛十娘面前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了地上,双手高举着一个包袱。

  洛十娘有一瞬愣怔,伸手打开了包袱,里面是一把佩剑和一串铃铛。那串铃铛用红丝线编织,丝线的颜色已黯淡甚至有些微的污渍,铜铃上也有轻微的锈迹斑驳,可见主人定然日日随身携带,时时摩挲,睹物思人。洛十娘的心微微揪起来,这串铃铛王爷竟然还留着。她看着福庆殷切的问道:“王爷呢?王爷回来了吗?”

  福庆瞬间红了眼眶,低声说道:“王爷身负重伤,战死沙场,以身殉国了。”

  洛十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一切,慢慢摇着头,大张着嘴巴想要呼吸,却觉得空气都凝滞了。柳莞心赶忙过去扶住洛十娘,也惊魂未定的问道:“福庆你在说什么?”

  洛十娘扑到福庆跟前,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,好似指甲都要抠到了肉里,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颤声问道:“你刚刚说什么?你在骗我对不对?”

  福庆抬起头,早已泪流满面,哽咽着说道:“洛掌柜请节哀,王爷已经去了。这些是王爷生前最珍视的东西,四殿下让我带回来给您,王爷临死前一直在喊您的名字,他是舍不得您的!”说完,忍不住拿衣袖擦着眼泪。

  洛十娘将佩剑和铃铛拿起来,慢慢的拢在怀中,紧紧的抱住,闭上眼,想象着拥抱在怀的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,泪终于决堤而出,汹涌泛滥,最后泣不成声。

  柳莞心也不禁流下泪来,老天为何如此安排,要让相爱的人受这样的折磨,生离死别,天人永隔,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,不能相拥相依,竟连相互守望的机会都不给他们,何其残忍!

  临近傍晚时分,天色阴暗了下来,雪越下越大,自得到王爷殉国的消息后,洛十娘便把自己锁在了房中,任谁来都不曾把门敲开。风刮着窗棂“啪啪”作响,雪花从窗口飘进,洛十娘却无知无觉,她坐在窗边让冷风尽情的凌迟着她娇嫩的肌肤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。她摩挲着那串铃铛,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,那个艳阳高照的正午,她翩然起舞却不甚掉落了脚踝上的铃铛,他弯腰捡起,与她两两相望,竟是一眼万年!这串再普通不过的铜铃,甚至一文不值,却让凌霄爱若珍宝,一戴便是十余年。

  洛十娘轻轻闭上酸涩的双眼,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。王爷,你如何忍心将十娘一人留于这人世间,没有你,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十娘眷恋的呢?以后的日子,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煎熬与折磨,再无欢愉。

  很快,护送王爷遗体的车队便赶回了京都。入京的那日,天边意外的出了太阳,阳光暖融融的照耀着大地,驱散着冰雪的寒意,百姓们夹道围观,整条长街安静得落针可闻,人人的脸上都挂着或哀伤或悲愤或怜惜或遗憾的神情。

  领队的将领骑在马上,手中举着一杆战旗,上面是昆玉王的徽印,这面战旗曾插在边疆的土地上,上到列强匈奴,下到沙匪流寇,皆闻之丧胆,见之生畏,保边疆一方百姓多年安宁。将领后面跟着装有王爷棺木的马车,护送的将士们也都头系白纱,表情肃然。长街上只有阵阵的车辙声,车轮碾过积雪的路面,留下长长的印迹,好似一行行泪。气氛压抑到了极致,所有的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巨石般透不过气来。

  车队行进所到之处,长街两旁的百姓一一跪拜,以自己的方式迎接着王爷还朝。这位举世无双,威名远扬的王爷,最终战死沙场,以身殉国,荣耀千秋,举国哀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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